小城故事
rps 朱亚文*黄轩
如果他们二位是另一种身份以另一种方式认识，会发生什么呢？
我想这是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小故事，希望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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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绵绵不断的雨季终于告一段落，南方小城迎来了春天。风逐渐变得柔和，阳光透过淡淡的云雾，层层叠叠地洒落到地面。这是千禧年过后的第一个春天，也是黄轩经营这个书店的第二个年头了。
“嘎吱~”书店的门被推开了，坐在柜台后的黄轩微微抬起头，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径直往放着教辅书的架子走去。黄轩低下头，继续翻着手头的书，当他刚好沉浸在书里的一首小诗里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
“老板，你们有这本书吗？我刚刚在架子那儿看了没找到。孩子学校的老师让买，这已经去了好几家书店了，都说没货….我昨天给孩子还买错了，我看着这书名都差不多….”刚才被小姑娘拉着的男人有些窘迫地开口道。
黄轩放下手头的书，开口道“孩子要买什么书，给我看看书名。”说罢便站起身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叔叔，是这本书！我舅舅搞不清，买来买去都买不对。”小姑娘先开口了，肉嘟嘟的手举着一张单子递给黄轩，小嘴生气地嘟囔着。
黄轩一边看着单子上的书名，一边蹲下对小姑娘说：“小妹妹，你先别急，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如果店里没的话，我打电话问问能不能调货。”说完便走到书架边上，一本一本仔细地找着，“啊，正好还有最后一本，妹妹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小姑娘一听眼睛都发亮了，小跑过来，从黄轩手里拿过书，仔细看了之后乐呵呵地说：“是这本书！谢谢叔叔！”然后她有些嫌弃地看向她的舅舅：“舅舅，你刚刚趴在这里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看人家叔叔一下子就找到了！”
男人手摸着头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好半天对着小姑娘说了句：“诶呀，舅舅真是没看到，不是故意的….那多买的书要不...就当是给你课外辅导了。”
这孩子不得更生气了吗？黄轩想着想着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下把这位舅舅弄得更尴尬了，小姑娘又生气地撅起了嘴，低下头不睬她舅舅了。
小姑娘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转头看向黄轩，开口道：“叔叔，这个书你还有吗？我们小组其他同学也没买到，要是你这里能买到，我想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来买....”
“诶，小雪，人家老板都说了就剩最后一本了，你自己买到不就好了，别麻烦老板了。”舅舅走过来，想拉着孩子结账走人。
黄轩蹲下身，看着小雪说到：“要不我去问问，我有这个书的厂家的电话，你让你舅舅留一个电话给我，要是有货的话，我联系你们，你看好吗？”
小雪听了眼睛都发亮了，高兴地开口：“太好了，谢谢叔叔！叔叔你真好！”然后拉着她舅朝着结账的地方走去。
“老板，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联系厂家，这是我的电话，你联系了要是没货也没关系的。现在学校里啊每次开学了就要孩子买课外辅导书，我看看都差不多，什么一课一练啦、每课精炼咯，还有什么一周一练，不带着孩子我自己总买不对。”这位舅舅一边付钱一边抱怨着。
“先生没事的，我也要做生意嘛，你家孩子挑了我的生意我还得谢谢她呢。”黄轩笑着说，“这是找钱，请收好，对了，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
“啊我姓朱。”
“好的，朱先生，如果我问到有货，我再联系你。”说着黄轩随手拿起一只笔，在朱先生给他留了电话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朱”字。朱亚文看着这个清秀有力的字迹，不知怎么的脑子突然一热，接着来了一句：“我叫朱亚文。”
黄轩也一愣，“额，我叫黄轩。”两人就这样尴尬地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朱亚文磕磕绊绊地开口：“你的字写得真漂亮，我就突然想看你多写几个字….”
黄轩噗嗤地又笑出了声，心想面前这位大哥也太逗了，就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就最多写个姓标记一下呗。不过好久没人这么直接地夸过自己了，冲着这句话，黄轩也脑袋一热，凭着感觉写下了对方的全名。朱亚文看着自己的名字刚劲有力地落在纸上，赶紧一把抱起小雪，让她能看清柜面上的纸，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雪，你看看这个叔叔的字好看吧，你写字要认真一点，听到了没？”
小雪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扭来扭去地想快点让朱亚文把自己放回地面。
“哎，这孩子，”朱亚文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黄轩说，“谢谢你啊，黄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不客气的，一路走好，欢迎再来。”黄轩客气地说着，看着两人推开门准备离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刚看了一半的书被这阵风吹着朝后翻了几页，黄轩随手把书翻回了刚刚正在看的那页，上面印着那首刚刚让他沉浸其中的小诗。
“微风笑够了。某人正在把下午忘掉。”
“模糊的东西敲打叶簇，却不碰晃动的树枝。”（注1）
不知怎么的，那张写有“朱亚文”三个字的纸条竟让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烫。他赶忙把那张纸收进抽屉，打算明天去问问厂家。
（二）
朱亚文在小城里的某事业单位担着最底层的文员岗，作为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未婚的适龄男士，他快被周围人好意的相亲介绍弄得快烦死了。这不他一早刚踏进办公室，隔壁桌的孙姐便投来了关切的眼神，朱亚文心里翻了个白眼，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对方开口要说什么。
“小朱啊，姐给你介绍的那个，感觉怎么样？”
“我有个孩子要带，人家姑娘看不上。”
“诶呦，你那个外甥女的事儿你晚点再跟人家说嘛，何况你父母也能帮着带带，何况还有孩子的爷爷奶奶，人家小姑娘蛮好一个人….”
“孙姐，”朱亚文及时打断了孙姐的长篇大论，“等下领导要开个会，我先去安排一下会场，咱们晚点再聊。”说罢，朱亚文也不管孙姐明显吃瘪的表情，拿着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个小朱啊，脑子一根筋，真是没救了。”孙姐摇着头无奈地感慨。
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朱亚文舒了一口气，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准备起今天领导们开会要用的资料。
“小朱早啊，那么早就来布置会场啦，很积极嘛，不错不错。”科长刚好从电梯里出来，路过会议室看到朱亚文正在里面忙着，走过来打招呼。
“科长早。我想着早点布置一下，处长们的会计划是今早开吧。”朱亚文毕恭毕敬地回答到。
“你先别弄了，今天王处长有点事情，会要晚点开，你等会10点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科长，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眼看着10点快到了，朱亚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请进！”
朱亚文推门走了进去，“坐啊小朱，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科长别有深意地看着朱亚文。
“额，我，不是很清楚。”朱亚文被他盯得有点紧张。
“小朱啊，你在这个岗位做了几年了？”
“今年第五年了。”朱亚文如实地回答着。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升过一级吗？”
朱亚文沉默不语，他回想起以前几次和升职失之交臂的场景，几乎每次都是突然空降了一个人占了他的升职机会，头几次他还会争取争取，后来他也懒得争取了，就这样或许也挺好。
“问你话呢。”科长见他一言不发有点生气。
“科长，我…”
“哎，算了，你这个木鱼脑子估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咱们就说你上周交的报告，你自己看看里面你写的数据，写得太实在了啊，怎么能调研得到什么数据就往报告里写呢，那么多年了，你还学不会美化一下报告吗？你这样的报告交给我们，领导还要改，你说是不是太麻烦了？”科长的话如同一条滑溜溜的蛇，紧紧地缠着朱亚文本就有些烦心的思绪。
“科长，我改。”
“不是，我这么说，你没听懂吗？不是这次改不改的问题，是你要学会怎么在体制内做一个活络点的人。上周处长想带你们几个小年轻去放松放松，我听说你是第一个先溜走的人，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是把握不住呢？”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朱亚文觉得心里很痛，他为什么提前开溜？因为他不喜欢和陌生的女人坐在一个KTV包房里亲热，他不喜欢恭维着肥头大耳却左拥右抱的处长，他不喜欢看着年轻人脸上堆砌着虚伪的笑容毁掉绚烂的青春。
“朱亚文！你今天变成哑巴了吗？”科长生气地吼了出来。
“科长，对不起，我在反思，我想是我的问题，我下次改。”
“得了，你每次都那么说，从来没见你改过。你自己慢慢消化吧，我就跟你说那么多，你这个性子要是不改改，我真是没办法让你升上去。”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出去。
朱亚文推门走了出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走到楼道里，点了一支烟。前几天和同事们去街道调研时，收集到的问题怕是只能扔进垃圾桶了，写报告往上反馈，然后问题得到解决，做梦。自己这样做坚持了几年了，最后呢换来领导一句你要学会怎么在体制内做个活络点的人。在这个岗位做了越久，越是感到无助。
香烟的雾云云绕绕朝着窗外飘去，朱亚文看着这烟雾的方向失了神。突然裤子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骗子吧，他心里想着犹疑地接通了电话。
“喂，朱先生吗？我是书店的黄老板，小雪同学要的书我这里有，他们要几本？我这周可以进到货。”
“啊是你！谢谢啊，我今天下班去接小雪的时候问问，问到了的话给你电话。”
“好嘞，不用客气，那你先忙，数量知道了跟我说。”
“嗯嗯，我们再联系，黄老板再见。”朱亚文挂断了电话，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问问这位黄老板他平时工作怎么样，他会比自己更自由些吗，如果他在自己的岗位，他会怎么做呢？朱亚文想了想自己的朋友，没有一个不劝他要低头哈腰做个灵活的人，每个人都希望他能尽快混上个一官半职的，然后好讨个好媳妇。可直觉告诉他，这位黄老板或许会不太一样。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好像说是叫黄轩，也不知道是哪个 “轩”字，说到字，他的字可真是漂亮啊。
朱亚文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窗前出神地想着，都没注意到烟蒂的火就快烧到他手上了。被烟蒂烫到的手指发出警报，朱亚文感觉到手那里传来了一阵剧痛，烫得直甩手，彻底回过神来了。
（三）
黄轩坐在书店里算着最近的账目。这段时间里最大的买卖就是小雪上次拉着她同学来买了那本教辅书，一共差不多卖了15本左右。再往后书店的生意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那次之后他也就没再和朱亚文有过什么联系，书店里再也没来过什么让他有很深印象的客人了。
小城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里时间就慢慢溜走了，这比起当年在北京那个大企业里的工作可舒服太多了，如果时间能给黄轩一个重来的机会，他希望自己从未踏足过那个地方。
眼看着太阳就快要落山了，黄轩从柜子下面拿出狗粮和猫粮，准备从书店后门出去喂喂小区里的流浪猫狗。这早就成为了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儿。他把书店的前门从里面关了起来，然后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写着“暂休息”的背面。
黄轩刚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一只尾巴摇得像是螺旋桨一般的小黑狗朝着他跑了过来，黄轩温柔地朝着小黑狗说着，“小黑，今天你领头呀。”他转过一个弯儿，就看到小区里的流浪猫和流浪狗都地等在花园的草坪上。
黄轩把狗粮、猫粮倒到藏在亭子椅子下的几个小碗里，然后把碗分开放到几个位置以防这群小狗小猫偷吃别人碗里的粮。
黄轩蹲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猫猫狗狗埋着头大口吃粮，他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就在这时，四五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走了过来，“诶诶诶，原来把这些猫猫狗狗引来的人是你啊。”
黄轩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然后他开始慌乱地解释，“啊..是我..我看这些小动物挺可怜的...”
“你这样可不行啊，小狗小猫都被引过来了，一群流浪猫狗在这里，要是吓到了小区里的孩子怎么办？你要做好事倒是把他们都收养了啊。”一个大爷不客气地说着。
“就是啊，现在已经是春天了，马上这群猫发情了，能叫个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另一个大妈接着嚷嚷。
“我们在这里蹲了好几天了，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你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吗？我们让居委评评理，看看这里能不能聚集流浪猫狗。”又不知道谁接着吼了一句。
“对啊对啊，评评理！”
黄轩有些着急了，他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他只是想来喂喂这些猫猫狗狗，也没想到后来数量越来越多。他感觉现在百口莫辩，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他的脑袋嗡嗡直响，儿时母亲把自己偷喂的流浪狗狠狠赶走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就在这时一只小狗可能是看出了黄轩的窘迫，也可能是粮吃完了，呲牙咧嘴地对着这群人“汪”得叫了一声。这一叫可好，居民们开始更加上纲上线地批评黄轩了。
“你看看，这狗还有攻击性，应该要联系捉狗队把他们都抓走。”一位大爷嚷嚷着开口了。
“是啊，是啊。”一群人跟着附和。
“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后不喂了，他们不会攻击人的，放它们一条生路吧。是我没想全面，打扰你们生活了，实在是对不起。”黄轩脸涨得通红，琥珀色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泪水打着转，“我这就走，以后也不在这里喂了，对不起。”
黄轩以为自己道歉了，这群人就能散了，没想到这群大爷大妈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还拉拉扯扯得不让他走，非得拉着他去居委论论理。
“诶，你们搞啥呢，人家都道歉了，喂喂猫喂喂狗也没碍着你们什么事嘛，你看你们吵得猫狗都散得差不多了，是你们有攻击性还是猫狗有攻击性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黄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只觉得声音特别耳熟。
“散了吧，散了吧，我都听见人家道歉了。”朱亚文扒拉着大爷大妈，大爷大妈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不太好惹，便互相使了使眼色，准备撤，其中一个大爷临走时还得理不饶人地对着黄轩说：“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这里喂流浪猫狗！”
七嘴八舌的人终于散了，只留下黄轩一人低着头站在草坪上小声地抽泣。流浪猫狗几乎都被人吓跑了，只剩下一只小黑狗顶着飞机耳、摇着尾巴在黄轩脚边打转。
“黄老板，是你吗？”朱亚文看着人群散了，才发现原来那个被围攻的人自己认识。他刚巧送今天的相亲对象回家，今天这位是办公室的王姐介绍的，他刚把人家姑娘送回家准备出小区，就听见几个大爷大妈得理不饶人地在这里闹腾，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他最讨厌倚老卖老了。
听到那人叫自己黄老板，黄轩迷惑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还没擦干的泪珠挂在脸上，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夕阳映衬下显得更淡了，高挺的鼻梁把洒在他脸上的落日余晖分成了左右两半，仿佛一幅精心描绘的油彩画。看着眼前这个人，朱亚文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早知道别相亲了，应该和他一起来喂流浪猫狗的。
“谢谢你啊朱先生，我也不是故意选这里喂猫狗打扰居民的。就是有一天看到这只小黑狗一个没忍住....之后猫猫狗狗就越来越多了…我已经在这里喂了两个多月了，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个事情....”黄轩迟疑地解释着。
“嗐，这多大点事儿嘛，不用谢。倒是你，哭啥呀，大老爷们儿遇到这点小事儿就哭鼻子。你越示弱那群人也越觉得你好欺负。”
“我争不过那么多人，他们也不给我说话机会，要不是朱先生你，我真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办了，哎，也不知道以后这群猫狗该怎么办，他们这段时间都习惯这个点吃饭了...”
朱亚文挠了挠头，想了下开口道：“要不我联系一下我的朋友，他开宠物店的，可能知道怎么帮忙让人收养这些流浪动物。”
黄轩一听朱亚文的话，顿时眼睛都发亮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地说到：“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朱亚文没想到黄轩反映那么大，他寻思自己也就是去问问，这能不能成还没下文呢。但是他不想让这笑容从对方脸上消失，于是带着谜一般的自信，开口道：“嘿，那肯定是真的了，你可别小看我，哥哥我才不是那种说话心里不打谱的人。”
黄轩噗嗤一声，笑得更欢了，“哈哈哈你怎么肯定我比你小，搞不好你还得叫我哥哥呢！”
（四）
之后二人就坐在这花园的亭子里聊了许久，久到第二天王姐问朱亚文相亲对象怎么样的时候，朱亚文脑子里几乎全都是黄轩的脸。王姐看着他支支吾吾，还以为这次有戏了呢，没想到朱亚文来了一句：“人家看不上我。你也知道王姐，我这年龄也不小了，还带着一个孩子，哪个姑娘能看上我。我想想一个人也挺好的。”朱亚文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前展现出一个画面，黄轩和自己带着小雪一起在草坪上喂猫，黄轩看起来挺会带孩子的，他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父亲。
“小朱？你傻笑什么啊？你要是真的对人家姑娘有意思，王姐我再帮你去讲讲。”王姐有些担心地看着朱亚文，心想这孩子不会相亲太多次变傻了吧。
“啊，不用不用，我对人家没意思。”朱亚文赶紧摇头否认，“那王姐你忙吧，我也去忙了。”然后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昨天下午和朱亚文聊了太久了，从北京回到这座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小城后，黄轩感觉自己还没和人说过那么多话。他得知朱亚文的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小雪的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离世了，小雪的父亲又是家中的独子，所以如今基本上朱亚文成了小雪的爸爸。也正因为有这个孩子，朱亚文的相亲几乎屡战屡败，不过黄轩倒是觉得那个孩子挺可爱的。他还得知朱亚文的脾气导致他在职场也混得不咋样，其实就冲他站出来替自己打抱不平就能窥知一二了。黄轩听朱亚文眉飞色舞地形容完他们单位那些破事，他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开口平静地说着，“我懂你的感觉，我当时也不想帮着领导造假，后来搞得工作都没了。活着总有路能走，有手有脚地能干活，这世界又不会把人逼死，想做自己有什么不行的。”
他记得朱亚文当时惊讶的表情，其实当时自己话还只说了一半。那时他因为不愿意帮领导造假做合同，后来又在饭局上看不惯上司性骚扰一个姑娘，喝了点酒帮对方出了头，结果之后怀恨在心的公司领导使了个局以耍流氓的罪名把他送进了派出所。那个姑娘在他被关进去的几天里来找过他，他至今忘不了那番话，那个姑娘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她需要巴结领导爬上去。黄轩觉得自己是一个温和但有底线的人，他的倔强和正直深埋在柔和的个性之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会这么做。他周围的人谁也想不到学校里一向温柔听话的优等生在刚刚踏进社会没多久的时间里就撞得头破血流。派出所关了没几天他就被放了出来，交往了有一段时间的女友不声不响地便和他分了手，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亲手断送了美好的未来，就好像没人知道温顺的自己个性里流淌着正直的傲骨一样。眼看着自己的档案里背上了案底，再想找工作就很难了。
多次碰壁后，他决定回到离婚后的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小城里从新开始生活。父亲前些年去世了，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店面，黄轩本科读的是文学，他一直想着能开一个书店，在北京走投无路之后，他回到了这个小城，当上了书店的老板。
所有人都说千禧年里的一切都朝着更快更好的方向在发展，大家都想迎着浪潮往上冲，在大城市里早早站稳脚跟，像自己这样不识时务的或许很少吧。黄轩回到这里后谁都不认识，要不是朱亚文跟自己谈起了工作，这段往事他很久都没再仔细地想起过了。
明明是刚刚认识没多久，可和朱亚文聊天总会让黄轩产生一种二人仿佛已相识多年的感觉。他俩挨着坐着聊天的时候，柔和的晚风吹动着园子里的花草，如果不是落霞不断地变换着，黄轩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他想到了很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
“当我挨你坐着，仰脸看云。我感觉，我会飞。”（注2）
“嘟嘟嘟”
黄轩放在结账台上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喂您好，四宜书店，请问您找谁？”
“轩儿啊，我朱亚文，找你呢。我跟朋友联系了，他有人认识救助站的，说是可以来带走几只猫和狗。我留了你书店的地址，今天下午4点左右他们一个姓刘的先生会来找你的。”
“啊是亚文哥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啊，昨天都跟你答应过你了，怎么样，哥哥我还是靠谱的吧？”
“太靠谱了，改天我请你吃饭。”黄轩笑眯眯地回着电话。
后来那位刘先生开着量面包车来了，他带走了几只流浪猫和流浪狗，表示如果之后有合适的领养人，这些小家伙就会有新家了。
看着面包车渐行渐远，黄轩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自己的母亲不喜欢有毛的动物，自打那次她把自己收留的流浪狗扔出了家门，他再也不敢让这些小家伙回家了。后来在北京他住的地方太小了，他和女友挤在不到20平的小房子里，也不适合养小动物。再后来他现在一个人开了这家书店，根据消防安全和卫生的要求，他没法在书店里养小动物，于是他只能默默地喂小区里的流浪猫狗，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让这些毛孩子有一个家了。
真是得好好谢谢亚文哥啊。
（五）
今天黄轩的书店早早地就打烊了，因为今晚朱亚文要来他家吃饭。上次说好了要请他吃饭，黄轩本来想着去饭店吃一顿就好，结果这个朱亚文直摇头地说自己不想去饭店，每次去饭店不是单位里的酒局就是相亲，他一听到饭店就反胃。黄轩那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做一顿请他来家里吃。
其实黄轩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长得如此周正的小伙子又有稳定的工作，理论上来说绝对能够算相亲对象里的优等生了，就算是有一个外甥女，也不至于相亲相了那么多回，没一个合适的吧。除非…他可能…不近女色？不可能，不可能，瞎想什么呢。黄轩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朱亚文他就是脑子没开窍，说不准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带着女友来见他了。想到这里，黄轩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黄轩的手蹭了蹭系在腰间的围裙，走到门边，开门一看原来是朱亚文来了。
“你还真的自己做菜啊？”朱亚文拎着外面买了带进来的熟菜和啤酒，看着系着围裙的黄轩像是刚从厨房走过来。
“不是答应你了我请你家里吃吗，那我肯定得做菜呀。”
“你这还亲自下厨，那我一定得放开肚子好好尝尝。”
“希望合你口味。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就这样朱亚文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黄轩的房子不大，狭小的客厅只够摆下一个餐桌和一个不大的冰箱，厨房的空间也挺小的，看起来只能容下一个人。他看着黄轩忙前忙后的身影，认真的小脑袋上顶着一头毛毛绒的黑发，看起来很像那只摆在小雪床头的棕色玩具熊，总让朱亚文产生想揉一揉的冲动。
“诶，你老盯着我看干嘛？你是不放心我做菜吗？我跟你说我一直都自己下厨的。”黄轩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
“啊，额，我没有，我发呆呢…”黄轩觉得朱亚文一点都不会撒谎。
黄轩做了两菜一汤，再配上朱亚文买的熟菜和啤酒，两个人便开始吃饭了。
“轩儿，我跟你说，我那个领导快烦死了，整天让我去巴结另外一个部门，为了让咱们部门下一年的预算能多一点。”
“那你就做个样子给领导看看呗。”
“我跟你说这样子我都做不出来。我本来大学毕业了就想进厂里去做技术，这家里人非让我体制内做文员，哎，现在大学里学的那些哦，我可全忘了。”
“咱俩怎么那么像，我本来想做小学老师，家里都觉得男人做老师没出息，于是非要让我进大公司…”
“做老师有啥不好的，你现在还能去做啊。你的字那么好看，不写黑板字可惜了。”
“我…现在可能不行了。”
“为什么？你又没少胳膊少腿的，也没犯法犯罪，年纪也不大，凭啥不能做老师。”
“额，我…”
黄轩把自己在北京遇到的事儿全告诉了朱亚文，听完朱亚文气得牙痒痒。
“这大公司太不做人了，没王法了吗？怎么所有人都只想着名利双收呢，我看啊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太气人了，你没找律师吗，不管怎么样，他让你伪造合同能有证据吧！”
“找了，律师说几乎没有胜诉的可能性。”
朱亚文哑口无言，顿时房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朱亚文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堂堂正正就是没干过那档子事儿，诬陷你的人早晚会有报应的。咱们得朝前看，不去想过去那些糟心的事儿了，以后我请你做小雪的家教，你来教她写字，怎么样？这小姑娘的字啊，真是还不如我小时候写的…”
“哈哈哈，好啊，谢谢这位家长给我机会。”黄轩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觉得那么舒心了，有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酒足饭饱之后朱亚文主动提出去刷碗，黄轩拦着不让，“哪有请客人干活的呀，这可不行。”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你做菜忙活那么久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再洗碗，我来我来。反正在家里我也做惯了。”
朱亚文站在水台边上洗碗，黄轩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他。朱亚文是黄轩来到这两年里的第一个客人，家里多了一个人，终于好像是有了一点生气。
如果说人的一生不是活一辈子，也不是不是活几年几月几日，而可能就是活那么几个瞬间的话，黄轩觉得今晚一定属于那几个瞬间中的一个。
（六）
继上次朱亚文去黄轩家里吃了一顿饭之后，两人变得越发热络。朱亚文给黄轩拉了些书报的生意，他们单位需要统一订购的书报在朱亚文的推荐下全部包给了黄轩的四宜书店。两人有时周末会带着小雪一起出去玩，有时黄轩会帮忙去学校接小雪，然后把她带回书店看着她写作业，教她写写字顺便辅导辅导功课，等到朱亚文下班了再来接她回家。
在认识黄轩以前，朱亚文从来不敢让外人带小雪，之前相亲认识的一个姑娘，主动提出想见见小雪，最后也被自己婉拒了。他害怕小雪受到刺激，他不想让小雪产生一种自己可能会离开她的感觉，自从姐姐和姐夫以外离世后，在他心里小雪早就变成了自己的女儿。但是黄轩挺不一样的，自打他俩第一次来这个书店，他愿意蹲下来和孩子说话，小雪就对这位叔叔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再加上黄轩很负责地联系了厂家，让小雪他们一个组里同学都买到了教辅书，一时间成为了班级里的孩子王，她感谢这位叔叔都来不及呢。所以很自然地，朱亚文没有反感让小雪和黄轩接触，相反的，他甚至主动提出让黄轩帮忙带带孩子，小雪和黄轩在一起的时候，朱亚文特别安心。于是眼看着黄轩和小雪关系变得越来越近，他竟莫名地有点吃醋。
上周一起去游乐场的时候，凡是需要家长带孩子才能玩的娱乐项目，小雪都拉着黄轩，只留下朱亚文一个人在长凳上干等。再上一周去动物园的时候，小雪激动地给黄轩介绍她喜欢的动物，从老虎到孔雀再到猴子，朱亚文表示黄轩认识这些动物，不用再介绍了。黄轩说得让孩子多说说，这能培养孩子的表达能力。朱亚文不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小雪面前的地位不保。再再上一周….
正想着呢，朱亚文的手机来电话了。
“舅舅，我到黄叔叔的书店啦。”没错，今天又是黄轩去接孩子的一天。
“嗯嗯好，你今天也要好好写作业啊，这个字要写得好一点，不要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小雪你把电话给你黄叔叔，我有话跟他说。”
小雪气鼓鼓地对着电话听筒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把电话递给了黄轩。
“亚文哥，什么事啊？”
“最近我有点忙，一直麻烦你接小雪真是不好意思。”
“诶呀，没事的，你别客气，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小雪知道黄轩在夸自己呢，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轩儿，你今晚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这又有个相亲局，你等等能不能帮我把小雪送回家？”朱亚文试探地说着。
黄轩一听朱亚文又要去相亲了，一个没控制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亚文哥，不是我笑你啊，你这都相了多少姑娘了，怎么就一个都没中呢？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啊？你看能不能把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说不准我一下就相中了。”
朱亚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有，我每天除了爸妈和小雪，就和你话最多了，咋地，你是说我心里有你了？还有你相什么相，这是人家介绍给我的，我才不介绍给你呢！你懂什么，我这叫宁缺毋滥。得了，哥哥不跟你多说了，哥要去见人家姑娘了。”
呵这话说得，黄轩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对异性开屏的大公鸡。“好好好，你去吧，小雪过会儿我给送回去。叔叔阿姨都在家吧？要我买点菜带过去吗？”
听了这番话，朱亚文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轩儿，哥谢谢你啊。我爸妈都在家，不用买菜，你直接去就行，他们都做好晚饭了，要不你和他们一起吃吧，我跟爸妈说一声。”
“不用麻烦啦，我晚上书店还有点事儿。”
“哦，那好吧，谢谢你啊，轩儿。这回哥欠你的，之后请你吃饭。”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黄轩挂了电话。
一旁的小雪看着黄轩，然后一脸天真地开口：“叔叔，舅舅在家里说那些相亲对象都没你好。我觉得舅舅还不如和你结婚算了。”
虽说是童言无忌，可黄轩一听这话脸腾得红了。“小雪，这话可不能瞎说。”
“哼，舅舅也是那么说的。大人真奇怪！”
“你跟你舅舅也说过这个话了？”黄轩一脸惊诧的但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期待。
“说过了呀，他也让我不要瞎说，说什么你俩就是好兄弟。哼，那我以后不说了。”小雪生气地不说话了。
留下黄轩哑口无言地看着窗外，停了半晌，他缓缓开口：“小雪，我和你舅舅都是男人，咱俩只能做兄弟，不能结婚。”
小雪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回了句：“哦。”
（七）
再说回朱亚文，他今晚的相亲局依旧以失败告终。
他看向对面那位女士的时候几乎满脑子都是黄轩那句“你看能不能把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嘿，他什么意思嘛，哦自己找不到对象还要我介绍啊，明明也是一个大老爷们了，找姑娘这种事情要靠自己的嘛，求兄弟算几个意思。如果黄轩谈恋爱了，他还会和自己还有小雪一起出去玩吗？他还会找自己喝酒聊天吗？他还会….
“朱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对面的孙小姐关切地询问着。
“额黄，啊不是孙小姐，我，我在想我家孩子的事情，啊不是，额…”朱亚文一时半会儿没能回过神来，这嘴终究是跑得比脑子快。
对面的孙小姐脸都绿了，“什么孩子？”
最后这位孙小姐还算是体面地和朱亚文告了别，不过用脚趾想也知道孙小姐再也不会联系他了。
朱亚文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晃着晃着竟然来到了黄轩书店门口，店里还亮着灯，明晃晃地在夜里有些刺眼。
他看到门口的牌子醒目地写着“暂休息”，但犹疑再三还是推开了门，只看见黄轩站在书店最里面的书桌后面拿着毛笔写着书法，他正认真地写着字，过了好久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他看见朱亚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拿过一本书只想着快把写的字遮起来，但是朱亚文比他快一步，大大咧咧地嚷嚷着要看：“你写了什么字啊，给哥哥我看看，你以后也教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回去教教小雪。”
黄轩的拉扯根本抵不过朱亚文的力气，朱亚文一把从后面抱住黄轩的肩膀不让他再动弹了，“别动，不许档，你的字那么漂亮还害怕被别人看呐…”朱亚文看见了宣纸上的字，顿时哑口无言，那张纸上竟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你…”朱亚文不敢多想，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黄轩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了，然后他听见黄轩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朱亚文缓缓地放开黄轩，努力装成没事儿人的样子走到黄轩面前，清了清嗓子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嘛，你在这儿娘们唧唧得写我的名字肉麻不肉麻。”
黄轩抬起头，眼眶发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滑落，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不能总是打电话打扰你，谁知道你相亲到几点…”
朱亚文觉得自己心跳在不断加速，他一直不敢面对一个事实，他每次相亲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黄轩的脸。他想紧紧地抱住面前的人，他想天天能看到这个人，他想同他永远都在一起。黄轩的柔和，黄轩的坚定，黄轩血液里流淌着的一股从容不迫的君子之气，早已让朱亚文深陷其中。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注3）朱亚文一直觉得这两句诗是为黄轩而写的。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却屡屡碰壁，可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他还不忘给人一个乘凉的好去处。他值得被爱。如海浪般的思绪淹没了朱亚文，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来，嗓子酸疼得不行。
黄轩见朱亚文站着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后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回去吧，不早了，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黄轩想到身后的隔间里呆着冷静一下，就在他准备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朱亚文一把抱住了自己，“我也想你，不然我今晚不会来…”朱亚文的声音明显带着嘶哑的哭腔。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簇拥着，任由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如果说在我们漫长的一生的某一些瞬间上帝会降临奇迹的话，那对于他俩而言，一定是在此刻。在千禧年的第一个春天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灿烂春阳里那位名叫爱的信使。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黄轩迟疑地缓缓开口。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绵长的吻。
他们的舌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鲜红的舌尖轻舔着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朱亚文能感觉到黄轩的气息，紧张兴奋同时带着一丝不安，他轻抚着对方的头，另一只手把人抱得更紧了。他们相拥着，仿佛春风里缠绕在远行游子身上的柳叶。如果可以，朱亚文希望这一刻便是永远。
在两人都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了。
“轩儿，我喜欢你，我心里早就只有你了。没有谁能比得上你，我不想看你难受，我不想看你假装没事。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老子就那么干了，我看谁能把咱们咋地。”朱亚文情绪激动地说着。
“去隔间吧，在这里被路人看见了，万一影响你工作了，不好。”黄轩带着哭腔低声地说着。
注1：【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当空虚留给了我们》
注2：【中国】海桑《当我挨你坐着》
注3：【中国】李白《南轩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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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ID：野马拖着海蛎子去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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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个小故事能让你有一个好心情，如果喜欢请点赞留评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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